休了河神夫君后改嫁天界做太子妃精选章节
我是只狐妖,自我有记忆起娘亲就时常告诫我:“幻灵,这世间男子,越是生得好看,便越会花言巧语,不可轻信。”
于是我选了长相普通的河神做夫君。
可不过十载,他就背着我跟一只鲤鱼精勾搭在了一起。
他还说:“哪个男人会嫌女人多。”
原来,男人的誓言,真的如同泡沫一般,不堪一击。
无论长相如何,他们终究都是会骗人的。
1
身为狐妖,我们有最美的皮囊,媚骨天成。
自我记事起,娘亲常常告诫我。
这世间男子,越是生得好看,便越会花言巧语,不可轻信。
那些在青丘之外游历的故事,娘亲讲了无数遍。
什么痴心狐女为英俊男子所骗,失了内丹,丢了性命。
听得多了,我便将娘亲的话奉为圭臬。
成年后,围着我转的男子数不胜数。
但我却选了长相普通的河神做夫君。
天上地下都不理解,我堂堂青丘小帝姫,怎么偏偏选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河神,说下嫁都是委屈了我。
那时我不以为意。
我和沐川是在我一次游历时认识的。
他并不似那些传说中英俊潇洒的神祇,长相普通,周身散发着一种质朴的气息。
他的眼睛,虽不深邃如渊,但却透着真诚与温和。
沐川掌管着一条名为灵溪的河流,那河水清澈见底,滋养着周边无数的生灵。
他每次看见我眼睛都很亮。
就好像我夜里看的星星。
我选他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待我极好,言语和行动中皆透露着真心。
他会送我最喜欢的桃花酿。
也会时常给我带一些凡间的玩意儿解闷。
他知道我喜欢什么,讨厌什么。
不像其他人。
虽然讨好我,却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。
送来的也是他们以为的我喜欢。
“灵悦,我愿以这灵溪之水为证,许你一生一世的守护。”沐川在灵溪边,对着潺潺流水,一脸虔诚地向我许下誓言。
我并没有急着答应他。
我以为他会像之前被我拒绝的那些人气急败坏。
但他没有。
他待我始终如初。
沐川说:“幻灵,你不答应我我不怪你,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。”
沐川还说:“你不必有负担,我对你好,皆是我自愿。”
沐川又说:“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,若因一方纠结便勉强答应,与那恩将仇报又有何不同。”
我与母亲说起时,她轻轻叹气,却只说:“随心去吧。”
那时,我还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叹气。
这世间男女都喜貌美之人,沐川是唯一见我眼中透着清澈之人。
可后来我才知道,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。
在沐川一次次示爱后,我决定嫁给他。
沐川拿整个灵溪为聘,在青丘看来,又何止是寒酸。
但我记得,母亲也曾说过:“幻灵,这世间,最难得的便是真心。”
那时我以为,我已经寻到了,满心欢喜的准备嫁给沐川。
2
大婚那日,整个青丘为我送行。
母亲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,眼里有我看不明白的光,却听她说:“若受了委屈就回来。”
那时我想:沐川真心待我,又岂会让我受委屈,他可是承诺过的。
后来才知道,这想法有多么可笑。
可我一回头,发现天界太子九渊站在桃树下一动不动,白袍随风而起,他既不靠近,也不发一言,纷风的桃花瓣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。
此时,沐川握上我的手牵我走向轿撵。
幕帘垂下时九渊的身影一闪而逝,空中聚满送喜的喜鹊。
耳边是沐川带着关怀的声音:“先忍忍。”
我笑着点头。
婚后沐川待我始终如一,让我坚信自己没有选错。
我与沐川携手漫步在灵溪河畔,看着鱼儿在水中嬉戏,鸟儿在枝头欢唱。
我会用法术为他变幻出各种新奇的玩意儿,他则会为我讲述灵溪中每一个角落的故事。
我们一起救助受伤的小动物,一起帮助周边的凡人解决生活中的难题。
那时的我,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永远延续下去,直到地老天荒。
然而,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。
母亲生辰,我独自前往青丘,提前回来,只想给他一个惊喜。
可我刚到灵溪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刺耳的撞击声。
指尖忍不住的发颤。
这时对话声从里面传来,是沐川的声音:“鲤儿,你真棒,好喜欢。”
鲤儿?不就是他那贴身宫婢。
他们什么时候私混在一起的?
“河神大人总是这般说,可我哪比得上夫人媚骨天成,只要往那一站就勾人的很。”话里话外透着委屈。
沐川轻笑一声:“她是九尾狐妖,那是自然,不过这男人,哪里会嫌女人多,腿抬起来……”
“讨厌。”娇羞声伴随着笑声,“难道你要让我一直这么下去,今早河医可是说我已有了身孕,眨眼我就该生了,到时如何瞒得住。”
“怕什么,幻灵回来前我安排你去生产,你这身子眨眼也就恢复好了,谁又会知道。”
“可万一被夫人发现……”
“你不说我不说,她岂会发现。”
“可孩子们怎么办?总不能像我一样没名没分。”
“这个我早就想好了,以后我寻个机会将他们都收作义子便是,放心,我会护着你和孩子们的。”
全身冰凉,比青丘的寒潭更冷。
从前的誓言犹在耳边。
可如今不过短短十载,他竟已将那些誓言忘了个干净。
还是说……
那些誓言一开始便是假的。
手抬起又放下,我想冲进去质问,可这样只会让我变得更难看。
我幻化出幻天镜将里面的对话和画面录了个完整。
既然他已变心,有了新欢,那这姻缘我便不要了。
出了灵溪,不知何时下起了雪。
我想起沐川说以整个灵溪为聘时的样子。
想起他说往后千千万万年有我一人足以。
一人……足以?
喉间不知何时溢出笑声,惊得枝头的雪抖落在地。
雪下得越发的大了。
我抬手接住飘落的雪花,感觉不到丝毫凉意。
我以为我会哭,可抬手,什么也没有摸到。
我想起沐川那些共白首的誓言,也不过如此。
曾经的“共白首”,终究成了现在的“雪满头”。
我没有急着回青丘找母亲,而是一步步往前走,雪很快覆盖了我的脚印。
我去了凡间,凡间骄阳似火,却照不进心底的寒潭。
我倚在酒楼二楼看街上人来人往。
一男子举着一把伞追着前面的姑娘:“娘子你走慢些,别被太阳灼伤了。”
女子娇笑着回头:“夫君你走快些,一会就买不到新出炉的酪饼了。”
犹记我们新婚之初,沐川为了讨我欢心去灵潭摘灵果,弄得满身是伤回来,却笑得像个傻子催促我快尝尝。
心口似有什么在剥离,我将酒壶的酒一饮而尽。
再伸手时摸到一片冰凉。
回头时,九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。
“太子怎会在此处?”
他将酒壶挪开,不答反问:“短短十日怎么这般?”
短短十日……
短短十载……
是啊,天上一日,妖界一载,人间却已过百年。
可对于我们来说,不过是弹指一挥间。
我伸手去拿酒壶,他想阻止,被我灵活避开,烈酒下喉我听见自己说:“太子可是来瞧我笑话的,还是想借此……”
他打断我:“莫要瞎想。”
我拿着酒壶的手收紧。
片刻之后轻笑,朝他晃了晃酒壶:“既然来了,太子赏脸陪我喝一杯如何。”
他去答:“多饮伤身。”
我起身勾着他的衣襟:“太子殿下总这么端着不累吗?”
指尖上移滑过他的喉结,他也不躲。
指尖停在他的侧脸,我轻叹:“多好看的一张脸,却永远一副表情。”
“你醉了。”
醉了?
人间的酒,又怎会醉人,最多解渴罢了。
我踮起脚尖,呼吸扫在他下颌:“太子殿下笑过吗?还是……不会笑。”
“放肆。”可触及我眼底的笑意时他却说:“孤送你青丘。”
我后退两步,一个旋转倚在窗前:“我还不想回去。”
他站在那里不再言语,却也不走。
让我想起我出嫁那日,他也是这般站在桃树下。
一壶壶酒下肚,我没有半分醉意。
日照西斜,楼下传来小贩叫卖:“卖冰糖葫芦。”
我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。
又想起第一次与沐川携手来到凡间,他拿着冰糖葫芦看着我:“快尝尝甜不甜?”
说真的,里面的山楂真的很酸,可看着沐川的眼睛,我还是笑着说:“很甜。”
那时的沐川就像是得到糖的孩子:“那夫人快吃,一会糖衣该化了。”
此后他每来人间一次便会带回一串冰糖葫芦。
可如今,曾经的幸福,都如刺一般扎进心里,密密麻麻的疼。
再回神时,一串冰糖葫芦出现在眼前。
我发现九渊的手很白,衬得冰糖葫芦越发的红。
我移开视线,听见他说:“见你盯了许久。”
指尖发颤,我抬头看他,他一贯的清冷,没有任何波澜。
我接过冰糖葫芦突然想逗逗他,起身将冰糖葫芦递到他嘴边:“不如太子先帮我尝尝甜不甜,要是不甜,我就不吃了。”
他看着冰糖葫芦盯了许久。
就在我准备收回手的时候,见他皱着眉低头咬走一颗,眉头皱的更深了。
不只是因为外面的糖衣太甜,还是山楂太酸。
我本就是想逗逗他,没想到他会真的吃。
这反倒让我心里有了一丝愧意,他眉头皱的这样深,想必是不喜这凡间之物。
“有些酸,还是丢了吧。”
我回头看他,见他伸手,我一个转身避开:“那我偏要尝尝。”
张嘴咬下去的时候,我分明见他耳尖染上绯色,细看,却如初,我只当是看错了。
留下银钱,我化光离去,九渊始终跟在我身后。
3
我与九渊自小相识,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他自小初天帝送来青丘教养,成年后便被接回天界,自此我们便未再见过,直至我大婚那日。
自小我便觉得他是块木头,任由我如何逗他气他,他都无动于衷。
那时我就想,母亲总说越是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,可九渊却极少开口与我说话。
他虽会在我学术法受伤时为我包扎,会送我喜欢的糕点,但我们依旧是陌生人。
他被接回天界那日,漫天霞光,我见他欲言又止,却未吐出一个字。
当夜我气哭在母亲怀里,转身便去凡间游历。
现在想想气什呢?
其实答不上来。
后来大婚,我见他站在桃花树下还恶劣的想:走的时候一声不吭,现在来做什么,就该一辈子都别出现。
吃下最后一颗冰糖葫芦时,竟比沐川递来的甜上千百倍。
“小心。”九渊的声音传来时我才惊觉自己胡思乱想差点撞在山石上。
腰上一紧,我已经在他怀里。
可他的怀抱就和他的人一样,没有丝毫温度。
突然有点委屈,我仰头看他:“你不是讨厌我。”
落地时他迅速退开,好像我是什么碰不得的脏东西。
我心想:他果然讨厌我。
转身时却听他说:“未曾。”
我回头看他,却什么也看不出来:“未曾什么?未曾讨厌我?还是未曾想认识我?”
不等他开口,我已转身离去。
我在一处僻静的村庄落脚,买了处小院子,九渊理所当然的住了进来。
我叉腰看他:“这是我买的院子,你凭什么住进来。”
他一言不发,走进旁边的房间关上了门。
留我站在原地傻眼,我气得直跺脚。
耳边突然响起青丘长老们的打趣:“咱们一向清冷自持的小帝姫怎一遇上太子殿下就炸了毛似的。”
我只不过是不服气罢了。
凭什么每次都被他拒之千里之外。
整天冷个脸像谁欠他似的。
这天,我见几个孩子围坐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写字,写的歪歪扭扭的,大半都还是错字。
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暂时也没打算回青丘。
我便在院子旁边开了间学堂,免费教孩子们。
偶尔侧过头能看见九渊坐在院中翻书,阳光照在他月白的袍子上,却依旧清冷。
乡亲们为了感谢我时常给我送些蔬果瓜菜。
九渊站在门前。
一位大婶越过我的肩头看向他,笑着说:“先生的夫君真是俊俏。”
我连忙解释:“他不是……”
大婶将手中的一篮鸡蛋塞到我手中:“我懂我懂,定是偷从家里出来的小夫妻,先生不必害羞。”
旁边的几位婶子纷纷附和,还说等着喝我们的喜酒,完全不给我说一句话的机会。
等她们离开,我扶着额头回头,九渊还站在门前。
那刚刚的话他岂不是全都听见了?
他心里恐怕厌烦死了吧。
越过他将鸡蛋放在桌上听到他在身后说:“何时回青丘?”
指尖一顿,被竹篮上的倒刺划破,鲜血滴在桌上,他却先一步上前握住我的手:“受伤了?”
我抬眼看他,想起小时候他为我包扎伤口的模样,可他指尖却没有丝毫温度。
我抽回手,他抬眼时我指尖的伤口已经愈合,指尖在他眼前晃了晃:“我的法术现在已经炉火纯青,凡物怎能伤我。”
但我开始发愁,乡亲们送来的蔬果瓜菜,浪费了实在可惜。
我开始学着做菜,从差点烧了厨房到现在勉强能吃。
期间九渊说:“何必折腾,我们就是什么也不吃也没关系。”
但每次我做得东西再难吃,都会被他吃光。
可他看向我的眼底依旧没有温度。
这日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,我看他在月下看书,走过去坐在他身侧,抽走他手中的书,随手丢在石桌上。
“你什么时候回天界?”
“你什么时候回青丘?”
又是这样,无论问他什么,得到的都是他的反问。
手在桌上一拍,我伸手拉着他的衣襟,呼吸交缠间,我说:“难道我一日不回青丘,你便要在这人间陪我一日。”
他沉默了。
在手指松开的瞬间,他突然开口:“不无不可。”
我踉跄的后退,他伸手拉住我。
我甩开他的手,转身逃走。
转眼我们已经在人间过了五十载,辗转换了好几处居所。
我已做得一手好菜。
从先生到绣娘,从渔民到掌柜,如今更是打得一手好算盘。
总归是什么都尝试了一遍。
就连漠北的风沙也被我们看了个遍。
有时候我会想,九渊他为何这般。
可每每触及到他的目光,我就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。
我甚至生了妄想。
若是能一直与他相伴下去……
可妄想终归是妄想
4
人间的花灯节就是热闹。
虽已连九渊在人间相伴五十载,却仍像是点头之交,却又不似如此。
这花灯节看了不少,每次心境却都不同。
看看着小摊上的蝴蝶发钗伸手扯了扯九渊的月白袖子:“送我。”
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,二话不说付了银子。
可当老板将发钗递过来时我却不接。
他接过时,我仰头看他:“帮我戴上。”
他明显一愣,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。
老板催促:“这位公子,快为你家娘子带上,你娘子还等着呢。”
他并未解释,为我戴上发钗时,一向沉稳的他,指尖明显轻颤。
老板的笑声传来:“公子好福气啊。”
我抬手摸摸头上的发钗,伸手牵起九渊的手:“那边有卖面具的,我们去看看。”
可经过成衣铺子时,我又折了回去,拉着九渊便走了进去。
墙上挂着一件红衣,我一眼便相中。
让老板取下时,九渊似是有些不解的看着我。喉结滚动:“”
我将红衣塞入他怀里,按老板说的地方将他推了进去。
再出来时,他一身红身,衬得他越发俊朗。
我却听见他说:“我去换下来。”
我冲过去拉住他,为他整理衣襟:“见你上千年白衣如雪,红衣倒是更衬你。”
他喉结上下滚动:“你向来喜欢红衣。”
是啊,从小到大,他白衣如雪,我红衣如血。
老板凑过来:“好一对壁人,这位公子换上红衣,看着像红了一对新人。”
心底某处被撞了一下,抬眼却见他耳尖罕见的红了。
我将银子丢给老板:“就这件了,多的当赏钱。”
老板笑得合不拢嘴,踏出铺子前还在说让我们常来。
我拉着九渊站在面具摊前,拿起狐狸面具给他戴上。
“我不用。”说着他伸手就要取下。
我握住他的手:“戴着吧。”余光看向四周,这一路上,姑娘们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。
身后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,我一下跌入九渊的怀里,想我堂堂青丘帝姫竟也有被凡人撞的一天。
我刚想退开,抬眼撞进九渊的眼底清晰的倒眏着我的身影。
相识上千年,他第一次没有立即推开我。
“哎哟……”我往他怀里靠了靠,委屈巴巴,“脚疼,抱我。”
他身体瞬间僵硬。
我知这拙劣的借口骗不了他。
良久,他突然将我抱起,吓了我一跳。
我心中偷笑,双手圈住他的脖子,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温度。
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:“回去吗?”
我猛的抬头,唇扫过他的下巴,我们两人都愣了一瞬,他抱我的手明显收紧。
“再去前前看看吧,我想放河灯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。
九渊突然将我放下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我看着他的背影,后知后觉,可我还来不及多想手腕便被人扣住。
我回头便见沐川怒目看着我:“那男人是谁?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?你却一声不吭的来到凡间,还与男人搂搂抱抱,你可是忘……”
“放开。”我恢复了一贯的清冷,声音犹如碎掉的冰渣。
沐川愣了好一会,我早已用术法挣开了他的手。
“夫人,你为何如此对我,你明知我爱你入骨,我将所有的真心都捧到你面前,你为何……”他语气全是委屈。
爱我入骨?
胃里一阵翻涌。
所谓真心就是与人苟且生子,所谓真心就是算计我养他与旁人的孩子。
真是好一个真心。
当真令人作呕。
沐川眼中的深情依旧如故,却不知有几分真心。
懒得与他废话。
我转身便走,去见九渊不知何时去而复返。
沐川从身后抱住我:“夫人,跟为夫回去,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,你若觉得我哪里不好,我改便是,你别……”
“放开。”我凝结仙力将他震开,快步走到九渊面前,“九渊,我……”
可话到嘴边,我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。
沐川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瞪着九渊:“哪里来的野男人,你可知我夫人已有夫君,若再纠缠,当心我取你性命。”
九渊一言不发,转身时脸上的面具掉在地上,背影消失在人群时,早已换回他的月白长袍。
沐川拉住我的手:“夫人,为夫带你回灵溪。”
我甩开他的手,追着九渊的背影而去。
5
回到我们暂居的院子,早已没了九渊的身影。
我瘫坐在廊椅上,滚烫的泪砸在手背上。
抬手摸向眼下,发现沐川时我没有落泪,可如今……
身后传来脚步声,我惊喜回头,却发现是沐川和他那贴身婢女锦鲤。
我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小腹,孩子想必已经生下了吧。
鲤儿向我行礼:“夫人,河神大人为了找您就差踏遍九渊了,您跟我们回去吧。”
沐川走到我面前,深情依旧:“自你走后,我日思夜想,可迟迟等不到你回来,岳母说你早已离开了青丘,还好你没事,这些年我整日提心吊胆,生怕你有什么意外。”
我再也忍不住,撑着廊柱便吐了起来,可什么也吐不出。
沐川当即脸色大变,上前时却偷偷为我把脉,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我甩开他的手,既然九渊不在了,这人间不待也罢,它勉的日子过久了,我倒是忘了还有渣夫没有解决。
也是时候该算算账了。
回到灵溪,一切熟悉又眉生,宫中服伺的人也都是些生面孔。
鲤儿跟在我身后解释:“夫人不在这几年河神大人常发脾气,宫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,如今您回来了,真是天大的喜事,奴婢已吩咐下去今晚为夫人办迎接宴。”
真是聒噪。
我斜倚在龙榻上:“我累了,先出去吧。”
鲤儿走后,我屏退所有宫人,从头上取下蝴蝶发钗,好不窗易沾上九渊的温度,竟这般快就散了。
不知何时陷入梦境,全是与九渊有关的上千前的记忆碎片,最鲜明的是人间五十载。
醒来时鲤儿跪在我面前:“夫人,宴会马上要开始了,该去前厅了。”
我落座时,却不见沐川的人影。
鲤儿的声音响起:“河神大人去灵溪深处为夫人取鲛珠了,马上便回。”
话音刚落,沐川便捧着珍珠盒子飞奔到我面前:“夫人快看,这是为夫这几年……”
“放下吧。”
活了上千年,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,身为青丘帝姫,更是无数人捧着好东西前来巴结。
当初我心生欢喜不过是因为我眼中有他。
如今,再掀不起我任何波澜。
沐川笑容僵在脸上。
鲤儿替他打抱不平:“夫人可知这鲛珠有多难得,您竟看都不看一眼,当河神大人的真心放在何处。”
“闭嘴,夫人乃青丘帝姫,自是见过珍宝无数。”我抬眼,正看见他用眼神安抚鲤儿,“夫人不喜欢没关系,回头为夫再给你寻更好的。”
他在我身边坐下,大手一挥:“开始吧。”
宴会才刚开始,一貌丑小鱼精上前:“母亲您终于回来了,父亲思您日日难眠,如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”
我眼皮直跳:“母亲?”
沐川立即解释:“这儿年为夫为了找你心生戾气,这些都是故仆留寸的孩子,被为夫收为义子。”
“这些?”
小鱼精又上前一步:“除了孩儿还有二十十位兄弟姐妹,父亲真是个好人,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活下来。”
二十多个?还真是能生。
好人?当真是好啊。
沐川想握我的手被我避开:“夫人你向来心善想必还会怪我吧,你若是不喜,为夫便将他们都送走。”
小鱼精突然扑倒在我脚边扯着我的裙摆:“母亲,求您,离了灵溪我们无处可去,是会死在外面的。”
鲤儿插话:“是啊夫人,这些孩子们还小,还没学会如何生存。”
小鱼精抬头看我,本就丑陋的脸越发难看:“母亲,只要您不赶我们走,我们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,将您当亲母亲一般对待的。”
鲤儿又说:“这外面若是传出夫人容不下义子,怕是有损青丘的颜面。”
我斜眼看向沐川,他倒是坐得住。
我心中冷笑:“那便都留下吧。”
鲤儿拉了拉小鱼精:“还不快谢谢夫人。”
小鱼精擦着脸上的眼泪连连磕头:“谢谢母亲,母亲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铭记在心。”
沐川爽朗大笑:“夫人果然是这天下最良善之人。”
良善?
良善就该被欺?
沐川,你这算盘打的好。
什么迎接宴,倒是成了认亲宴。
宴会散场时,我在假山后面听到鲤儿与那小鱼精的对话,当即化出幻天镜。
“娘亲,明明您才是我母亲,为何我要叫那狐狸精母亲。”
“宴儿乖,娘亲身份低微,你放心,只要有你爹爹在,便会一直护着我们。”
“这狐狸精为什么还要回来,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,这样父亲和娘亲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,如今她回来了,我们说话都要偷偷摸摸。”
“小点声。”
脚步声走远,我从假山石后面走出来,收回幻天镜。
看来我不在的日子,他们过得倒是惬意。
回到寝宫,沐川穿着寝衣坐在榻上,见我回来快步上前,我侧身越过他:“我今日身子不便,你先去偏殿休息吧。”
沐川跟过来,眼里语气眼全是紧张:“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?为夫现在就去唤河医。”
“不必。”我将蝴蝶发钗取在握在手心,“许是一时不适应,毕竟我在凡间待了五十载。”
沐川僵了一瞬:“那为夫便去偏殿,夫人随时唤为夫。”
他转身时,我幻化一缕灵识跟在他身后,同时让灵识连接幻天镜。
沐川一出殿门便踢倒门前珊瑚,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厌恶神色:“以为自己是青丘帝姫就了不起,早晚我要你跪下来求着我宠幸。”
他转身去的不是偏殿而是鲤儿的奴房。
房门催开时鲤儿吓了一跳,肩衣滑到臂弯:“夫君?你怎么来了?”
夫君?
他们竟已换上这般亲昵的称呼,我的内心比想象中还要平静。
鲤儿刚要起身便被沐川快步过去压在床榻之上:“我给尽她宠爱还敢给我甩脸色。”
“轻点……夫君,疼。”
“我还没过问她与那野男人的事,她倒是先将我赶出来了,若不是看她是青丘的帝姫,当初我才不会卑微讨她欢心。”
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。
母亲,您总说越是貌美的男子越会花言巧语,可您为何不告诉我,这世间的男子骗人与貌美无关。
人间五十载,凡人都传狐妖魅世,害人无数,可我,从不曾害过一人,我们青丘狐族更是良善待人。
幻天境中倒映着两人纠缠的身影,我不愿再看,实在是太脏了。
6
晨光初醒,二十几个孩子跪在寝宫门外请安。
沐侧风风火火的进来:“孩子们都在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夫人怎么才刚醒……”
我抬眼看他,他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。
我慢条斯理的洗漱更衣,他显然有些着急。
宫门打开时,二十几个孩子立即跪好,齐声:“见过母亲。”
我还未开口,沐川便着急着叫他们起来:“都起来吧,跪了一早上了,都去用膳。”
可我没发话,谁也没有动。
显然是教过的。
我走下石阶:“都抬起头来。”
孩子们怯生生的抬头。
我微微一愣,这二十几个孩子竟丑得各有千秋。
我想起昨日幻天镜里,沐川说除去我帝姫的身份,他希望借青丘血脉为他生下一个貌美的孩子,偏成亲十载,我都未有孕。
狐族孕育生命又岂非如此随意。
而他沐川对我处处算计,没有半分真心。
他想偷我狐族血脉想都不要想。
他想踏着我青丘走上仙途,那我便要断他仙途。
我凝聚灵力,从二十几个孩子身上抽取精血,偷偷藏入袖中的瓷瓶:“都起来吧。”
“谢母亲。”
转身时,我看向沐川:“我回青丘报个平安。”
不等他开口,我已经化光而去。
隐约间,好似听见他在骂我贱人。
不过不重要了,不在乎之人,伤不了我分毫。
回到青丘,母亲正在教小狐狸们化形之法。
见我回来也只是点点头。
我坐到石桌前看她教术法,突然想起我在人间教书的日子,那时,我一回头,九渊不是站在院中,就是坐在桌前翻书。
我总笑他,出国在外,竟将天界的书带到凡间,难道凡间的话本子不好看?
我每次偷偷将他的书换成话本子,他也不生气,却也什么都不说。
最后,他终是从未翻过话本子。
“幻灵?”
母亲的声音突然拉回我的思绪。
不知何时她已坐在我身侧。
我起身行礼:“母亲。”
母亲拉我坐下,没问我去了哪里,只问:“可是受了委屈?”
我扑进母亲怀里:“母亲,我要休夫。”
母亲抚摸我的手顿住,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,只说:“好。”
适时,我手写休夫一封,由青丘小狐妖送去灵溪。
三个时辰后,沐川风尘仆仆的赶来,衣领歪斜,倒向是从哪个女人床上下来的。
他手中握着休夫的书信瞪大眼睛看着我:“幻灵,我何错之有你要休夫?”
“何错之有?”我觉得好笑,这话不该问我。
“你我相识百年,成亲十五载,我哪里待你不好,谁见了不说一句我爱你如命?”
爱我如命?
是啊,是未能让我怀上孩儿的命吧。
“成婚前,我将真心满满的捧给你,满心满眼都是你。”
“成婚后,我待你如珠如宝,生怕你受了半分委屈,甚至没了半条命,只为讨你欢心,取得灵果,幻灵,你告诉我,我错在哪里,你要休夫。”
他的声音大到震落树上的桃花。
刚好有一朵落在我手边。
我抬眼看去。
沐川眼中的痛苦和深情真实的可怕。
演戏如此,难怪当初能骗得过我。
见我不说话他欲上前,初同族拦住:“幻灵,你若不能给我个明白,就算告到天帝那里,我也要寻个说法。”
告到天帝那里?
他敢吗?
还是他觉得我不能拿他怎么办?
也是,到如今他恐怕还不知我已知晓他出轨生子之事。
族中长老走到我身侧:“幻灵,这是怎么回事?”
他看向一旁坐着的母亲,母亲一言不发。
长老叹了一口气,转身看向沐川:“我青丘做事,自有其道理,你莫要纠缠,请回吧。”
沐川挣开同族:“好一个青丘做事自有其道理,难道我沐川就该凭白担上被休夫的耻辱,还是说你们青丘想要以势压人,当真不怕我告到天帝那里去吗?”
“这……”长老回头看我,当被他便觉我低嫁,日后万一生变,而麻烦不断,此时竟真的应验了。
7
我看向母亲,亲只是朝我点点头。
从我回来到如今,她仍一夜未问及,却始终信我。
我刚要起身,沐川看向母亲:“岳母大人,您身为青丘族长,难道就这般,任由自己的女儿任意而为,难……”
“那又如何?”母亲冰冷的声音打断他,“幻灵乃我青丘帝姫,休夫又有何休不得,你当真以为你一句告上天帝我们青丘便会怕了你,就算你告上天帝,他也管不了我青丘之事。”
长老顿时反映过来:“就是,青丘与天界互不干涉,就算他天帝有这权利,也无权过问我青丘的家务事。”
沐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却还坚持说:“难道你们就不怕其他族类耻笑,说你们青丘以大欺小。”
长老刚想开口,我便缓缓起身,幻化出幻天镜,冷眼看向沐川:“沐川,我且问你,你当真没有对不起我?”
沐川眼神有一瞬间闪躲,许是被我的气势所压:“自是没有,我待你如何,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,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。”
原来,这就是他的底气。
他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?
笑话。
直接凝结灵力,幻天镜漂浮在空中。
我看着沐川:“沐川,我最后一次问你,你待我可真心?”
沐川回笑的干脆:“自是真心,绝无半点假意。”
“好。”我打开幻天镜,“那你看看这些是什么?”
待沐川看清幻天镜中的画面脸色瞬间变得雪白,跌坐在地。
母亲抬手便震碎了石桌:“我青丘血脉,你也配?”
长老更是气得发抖:“你这个畜生,幻灵下嫁给你,你不偷着乐,你……你怎敢如此对她。”
同族的人更是对沐川怒骂不止。
沐川爬着上前被同族拦住:“幻灵,你听我解释,不是这样的,是鲤儿那贱婢勾引的我,对……是她勾引的我,她给我下药,我这才……”
我冷冷打断他:“难道那些话也是她逼你说的。”
沐川涕泪横流:“我是一时鬼迷心窍,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,我是气急,对,我是气急,我见你与旁的男子搂搂抱抱,我吃醋,所以我才会说那些糊糊气话,幻灵,你相信我。”
“那那些孩子呢?你作何解释?”
“孩子?什么孩子?”他好似一时没石反应过来,“那些孩子我是看他们可怜,所以我才收养他们的,你要是不喜欢,我回去就把他们统统送走,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相信我一次,幻灵。”
我闭了闭眼:“事到如今,你还不说实话。”
我衣袖一甩,幻天镜画面一转。
沐川的声音从幻天镜里传出来:“鲤儿,你真棒,好喜欢。”
鲤儿被沐川压在身下满脸委屈:“河神大人总是这般说,可我哪比得上夫人媚骨天成,只要往那一站就勾人的很。”
沐川埳着她的:“她是九尾狐妖,那是自然,不过这男人,哪里会嫌女人多,腿抬起来……”
“讨厌。”鲤儿搂着沐川的脖子,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,“难道你要让我一直这么下去,今早河医可是说我已有了身孕,眨眼我就该生了,到时如何瞒得住。”
沐川满是无所谓:“怕什么,幻灵回来前我安排你去生产,你这身子眨眼也就恢复好了,谁又会知道。”
鲤儿还是担忧:“可万一被夫人发现……”
“你不说我不说,她岂会发现。”
“可孩子们怎么办?总不能像我一样没名没分。”
“这个我早就想好了,以后我寻个机会将他们都收作义子便是,放心,我会护着你和孩子们的。”
沐川的脸彻底失了血色。
母亲转头看向我,声音微颤:“他竟有了外嗣。”
长老吹鼻子瞪眼:“混账东西,混账东西啊!”
我看向沐川:“你还有何话说。”
汁川突然从地上爬起来:“幻灵你听我解释,这不是真的,一定是有人想挑拨离间,故意幻化成我的样子,对,这里面的人不是我,幻灵,你信我。”
我看着沐川越看越觉得可笑。
当初被他打动,我也是真心嫁他,可那些真心全化作了利刃,早已在我心中结成了冰渣。
而我,不会再信他。
我转身看向长老:“长老,可否借您的验灵石一用。”
长老被气得不清,唤出验灵石放在我手中:“拿去拿去。”
沐川双眼放大:“幻灵,你要做什么?”
我从袖中取出瓷瓶:“这是今早我从你那些孩子身上取出的精血。”
“不要……”沐川想冲过来抢,被我的灵力震飞。
我从他身上抽出精血注入验灵石,又将瓷瓶中的精血一并注入,精血很快交融,幻化入柔光。
“你还有何话说,什么义子,全是你的谎言。”
沐川见证无可证,干脆破罐子破摔,起身擦掉嘴角的血渍,然后看着我:“他们是我的孩子又怎么了,更何况哪个男人不想子孙福泽,我是灵溪的主人,是河神,就算我纳几房妾室又有何不妥,你凭什么以此为由休夫。”
他突然大笑起来:“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,装清高,心安理得的享受我的好,还有凡间那男人,你又干净得到哪去,搞不好你们早就……”
我挥手甩出灵力,沐川翻身坠地口吐鲜血,却还在笑:“怎么?这是被我说中了,恼羞成怒了。”
“你当所有人都与你一样龌龊。”
“今日这休夫书,你收也得收,不收也得收。”
“凭什么。”沐川说话太过用力,又吐出一口鲜血,“就算我有错,难道你就没错吗?就算和离,也论不到你来写这休夫书。”
我看着沐川,越看越觉得陌生。
8
一只小狐妖突然冲了过来:“姑姑,姑姑,外面来了只鲤鱼精,说是来找姑父。”
“没有什么姑父。”我将验灵石还给长老,又收回幻天镜。
小狐妖立即改口:“说是找灵溪河神。”
我未开口,母亲便道:“让她进来,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婢子有何过人之处。”
鲤儿被带进来,见到满身是血的沐川几乎是扑过去的,眼泪掉个不停:“夫……河神大人是谁将你伤成这样?”
沐川却一把将她推开:“谁让你来这里的……”
鲤儿委屈的直掉泪:“奴是担心你。”
母亲上下打量鲤儿。
我知鲤儿没什么特别之处,不过了化形没多久的小妖,身上脸上都还有鳞片,容貌更是不太好说。
母亲自是在心想,就是这么一个小妖竟让她的宝贝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。
沐川再次转向我:“幻灵,这世间就没有休夫的道理,你现在就跟我回去,我将鲤儿和孩子们都送死,我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“夫君……”鲤儿滑坐在地。
我从来不知道沐川竟然这么无耻自大,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觉得,我和他还有可能。
还是他觉得能娶到我这青丘帝姫,让他有了优越感。
然而我不知道的是,此时沐川心中就是这么想的,只要我跟他回去,同样的方法一样能拿下我。
我要是知道,我只会笑他天真。
“你不知道,只能说明你活得不过久,你不过是沾了点福泽的泥鳅精,有幸做了灵溪的主子,这世间你不知道的事多得去了。”
我走下台阶,长老想拦,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。
“沐川,此时你拿着休夫书离开,反倒体面,闹到最后,别悔之晚矣。”
“幻灵。”他又用那双眼睛深情的看着我,真叫人恶心,“你说,我要如何做你才肯跟我回去,只要你说我都照做。”
他上前一步:“更何况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,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,我一定会改。”
全天下的男人?
当真可笑。
凡间五十载,我与九渊见过多少真情。
他倒会侮辱人。
“只要你跟我回去,我发誓,从今往后,我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人。”
我抬眼看向云层,心中猛的一颤,九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,月白的长袍几乎与云融合在一起。
袖中的手下意识的收紧。
回眸看向沐川:“那你发誓,只要你发誓,我便同你回去。”
再抬眼时,早已没了九渊的身影。
沐川眼中惊喜几乎一跃而出:“当真?只要我发誓你便与我回去。”
长老上前劝阻:“幻灵,不可再糊涂。”
我暗暗握了握长老的手,再次看向云层,乌云正一点点聚过来。
我朝沐川点点头:“对,只要你发誓,从今往后,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人,绝不辜负,绝不背叛。”
沐川当即抬手:“好,我这就发誓。”
鲤儿扑过去抓住他的衣摆:“那我和孩子们怎么办?”
沐川一脚将她踢开:“别防碍我带幻灵回家。”
我皱眉,这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悔过。
他急切的看着我:“绝不反悔?”
“绝不。”
“好,我沐川发誓,从今日起,我沐川心中只有幻灵一人,绝不辜负,绝不背叛,否则天打雷劈,永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一道雷劈了下了。
沐川心虚的抬头看天。
“继续。”
他咽了咽口水:“我沐川……”
又一道雷劈下来刚好劈在他身上,沐川趴在地上口吐鲜血。
鲤儿扑过去将他搂在怀里:“我们回去,我们回去守好灵溪,我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沐川用力推开鲤儿:“我沐川……”
这次的雷,来的比刚刚的更快更猛,沐川妖骨尽碎,他抬眼看我,眼中全是狠戾:“是你对不对?你故意引我发誓,就是想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便恢复原形。
长老在一旁摇头:“怕是再难修炼啰。”
我自然知道,他一只小小的泥鳅精,又没什么修为,哪经得起天雷之刑,我就是故意为之。
我抬眸与雷神对视,向他点头致谢。
我早知沐川会匆匆赶来。
当年电母早产,是我保下他们母子,因这人情,他定会赶来相助。
我也知沐川不会轻易罢休。
所以这雷刑,他是受定了。
鲤儿泪流满面将沐川抱在怀里恶狠狠的看着我:“你好狠的心,你怎么能这么对夫君。”
看来她对沐川倒是真心实意。
“狠心?”
“他骗我信任,让我下嫁给他,却又不真心待我与你早有苟且,那时你怎不说狠心?”
“你们意图骗我为你们教养孩子,你怎不说狠心?”
鲤儿拼命摇头:“不是的,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,我们好不容易修炼八形,我们想成仙有什么错。”
我轻叹一口气,真是冥顽不明。
“想成仙没错,但可走正途,而不是靠这些歪心思。”
“你可知仙界仙者而多少,大部分连灵溪伺候的宫人都不如。”
“不……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我可留你一命,带着沐川离开吧,终有一天你会明白,有些东西,不过是镜花水月,就像……”
“就像是你不被沐川珍惜的真心。”
“而辜负真心的人,只会万劫不复。”
鲤儿抱着沐川缓缓起身:“不是的,他是爱我的,他只是想给我和孩子更好的生活。”
我欲言又止,却还想劝劝她:“若你们好好守着灵溪修炼,他又是一方河神,日子岂不圆满。”
我终是在凡间沾染了凡尘。
鲤儿身体猛的一晃似是大彻大悟,摇摇晃晃的离开。
小狐妖上前:“姑姑,您就不怕她日后和她那些孩儿前来寻仇。”
我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:“错及一人,不必牵连无辜,更何况,那时姑姑我只会变得更强。”
小狐妖晃着脑袋似懂非懂:“那我也要好好修炼,早日化形保护姑姑。”
心中一暖:“好孩子。”
9
洞府内,母亲看了我许久才开口:“你早已算好了一切?”
我轻轻点头:“沐川那种人,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,母亲可是觉得我做得太狠。”
母亲叹了口气:“他口中的凡间男子又是怎么回事?”
我拧着袖子:“是九渊,但我和他……”
“幻灵……”母亲打断我,“你可是对他动心了。”
我答不上来,也不敢答。
母亲叹气拉我坐下:“其实当初狐族上下都觉得你会嫁给九渊那孩子。”
我心中一惊,抬眼看母亲:“怎么会?”
“你自小性子冷却只喜欢粘着他,可谁想他性子更冷。”
“可你们对彼此都不同,但有一天你突然一直提及一个人,我便觉得许是我想多了,你自小有主意,决定的事,旁人都干涉不了,我便只能随你去。”
当初的欲言又止,在这里突然有了解释。
“九渊那孩子性子就是过份冷清,但他会雨天给你撑伞,冬日给你披衣,夏日为你制冰,或许他只是不会表达。”
“你决定嫁那日,他其实回来过,月白的袖子上全是墨迹,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赶来,可他看见你脸上的笑意,却又一言不发的离开。”
“后来我也想通了,那孩子可能也没想明白对你的感情,那幻那你呢?现在可想明白了?”
“我……”我咬紧下唇,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,“其实他性子再清冷,哪怕是一整日不与我说话,我待在他身边也觉得开心,那时我总记得母亲说的话,但他连骗我都不屑,可他回天界那日一个字也没留下,我心中是怨他的,后来我遇到沐川,我觉得那才是爱情,可后来人间相伴五十载看尽悲欢,我才发现……”
“好孩子,去找他吧。”母亲握紧我的手,“再不去便晚了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天界要为九渊挑选太子妃,四海八荒都……”
母亲的话还未说完,我已迅速起身前往九重天。
九渊回天界后,我其实偷偷来过,早就摸清他住在哪里。
守卫见了我,知我是青丘帝姫自不敢拦。
我到了太子宫前便犯了难。
等我摸进去的时候天色渐暗,我虽知九渊住哪,但却并不知他住在哪间房。
我幻化狐身猫在房顶之上,这样九渊只要一出现我就能看见,谁知我东想西想脚下一滑就掀翻了瓦片,掉了进去。
刚幻化人形便落入一个怀抱。
四目相对:“九渊?”
他眸光微颤:“你怎么在这里?你不是回灵溪了?”
我搂紧他的脖子:“你这是吃醋了,你……”
他却突然松手,我落入水中,才发现这是浴汤池。
再睁眼,九渊已穿戴好站在池边:“你既已选择与他重修旧好,又何故来这九重天上。”
我眨眨眼,眼泪往下掉:“九渊,我疼。”
他立即跳下汤池:“可是摔下来受伤了?”
我趁机将他压在池边。
他眼中恼怒一闪而过:“你骗我?”
我凑近他:“难道不是你甘愿被我骗?”
滚烫的呼吸洒在他脸上,我能感受到他和我一样心跳如雷。
我刚要吻上他的唇,他偏过头:“休要对我施展魅术。”
“我何时……”我下意识反驳,又记忆回笼,小时候我初学魅术,几乎全用在了他身上,他无动于衷,我的魅术却一路飞升。
我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,鲜血染红了他的月白长袍,他却只是闷哼一声:“所以你一直觉得对我……只是因为我的魅术?”
他固执不肯看我:“难道不是吗?你从来只当我是你修习法术的工具。”
我真的要被他气死了,可我也没资格生他的气。
我捧过他的脸:“看着我,看清楚。”
他的目光依旧清冷,但我还是在他眼底看见了暗涌。
我很认真的说:“九渊,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修习法术的工具。”
“我道歉,是我不对,可谁让你不理我。”
“你听着。”
“九渊,我喜欢,从很早开始,原谅我醒悟的太晚。”
“你再仔细看看,我没有用魅术。”
“所以……九渊,你喜欢我吗?”
等待的每一秒都很煎熬。
我害怕……
害怕答案不是我期待的。
怀里突然一空,九渊已站在门边准备开门出去。
“不准逃。”我从身后抱住他:“也许……你的心跳便是答案,还是说,你希望我回灵溪。”
“不准。”他突然转身将我抵在门上,后背生疼,他却呼吸急喘,第一次见他这般,心跳几乎震出胸口,“这次又准备玩多久?”
我勾住他的衣襟往下拉:我们的唇近在咫尺:“一辈子,够吗?”
他瞳孔猛然骤缩,又退开两位,我看见他喉结滚动:“你……”
我逼近他:“我是认真的,难道你要逃一辈子?”
他又后退一步,别过头:“可你和沐川……”
原来他是介意这个,我想笑,又忍住,又往前一步:“所以……我是来问问尊贵的太子殿下,可愿娶我做太子妃?”
他抬头的时候,我将他推入汤池,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缠上了他的唇:“早就想这么做了。”
他却执拗:“你和沐川……”
“没有沐川。”我轻咬他的下唇,“只有我们。”
我趁他分神伸手去脱他的外袍,却突然被他抓住手腕:“不可以。”
“你嫌弃我?”
“等……等我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明日我便去青丘下聘,到时……”
我吻住他的唇,心中已无法用欢喜来形容:“那亲吻,你总不会也拒绝吧。”
他只犹豫了几秒便压着我的后颈吻到我不能呼吸,原来清冷如他,也会失控。
直到我们渐渐失控,他才放开我,我靠在他胸前喘气。
迷糊间,我好像听见他在耳边说:“就算是魅术,我也认了。”
10
九渊说明日下聘便明日下聘。
奇怪的是天帝竟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便同意了。
下聘时,九渊穿着我在人间送他的红衣,见了的人都是微微一愣,他倒是一贯的没有什么反应。
母亲看着从洞府延伸到外面的聘礼箱子:“九渊啊,这是不是太多了。”
他却说:“天界迎娶太子妃自然不能寒酸,更何况幻灵乃青丘帝姫,自是要配最好的,才足以体面。”
婚期很快敲定,在一个月后完婚。
闲暇我便会偷上九重天。
九渊偶尔在看书,偶尔在抚琴。
这日他在桃树下抚琴,我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:“猜猜我是谁?”
他声音中透着无奈:“别闹。”
我一个转身落入他怀中,刚要开口,传传来宫婢的声音。
“那边是青丘帝姫,狐狸精果然生得一副好样貌。”
“就是,听说还是二嫁。”
“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魅术勾得殿下神魂颠倒。”
九渊皱眉,刚要发怒被我制止。
我反手甩出一道屏障:“好了,现在什么也听不到,也看不到了。”我凑到他耳边,“想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我故意说得暧昧,他耳朵果然红了。
自那日后,他在我面前倒是会露出许多类似这样的小惊喜。
他捏着眉心:“幻灵,你到底想想什么?”
我勾着他的衣襟靠近:“想干什么都可以吗?”
他突然握紧我的手,喉结上下滚动,声音沙哑:“和沐川也是……”
我用唇堵住他的嘴:“休要胡思乱想。”
这点倒是很可爱,介意什么都会说出来。
可沐川早已经是过去,不该是我们之间的问题。
“九渊。”
“嗯。”
“九渊,我有个惊喜要给你。”
“什么惊喜?”
“秘密。”
我一个转身从他怀里退出来,朝他眨眨眼:“我先回青丘了,记得想我。”
我走后,九渊坐在原地,低头看自己的手,上面似乎还残存着我的温度:“撩完就跑,果然是你的作风。”
此后再去,那几位嘴碎的宫婢倒是没再见过了。
我圈住九渊的腰往他怀里蹭:“我难道没有书好看?”
他低头看我:“自是你好看。”
我微微一愣,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一口:“你何时会说情话了。”
他却说:“不是你问书和你谁好看。”
我扶额,算了,不和他计较。
抽走他手中的书放在案上,我坐在他腿上,双手环着他的脖子:“再过几日,我们便要大婚了,你可是后悔了。”
“为何这么问?”
“你看上去太平静了,一点都不像要做新郎官的人。”
他突然掐住我的腰,滚烫的呼吸扫在颈间:“你倒不如说,你想看我失控。”
我晃晃手指:“错,我只想看你为我一人失控。”
偏我要吻上他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来人正是九渊那八杆子打不着的劳什表妹,此时正气急败坏。
我故意往九渊怀里蹭了蹭,唇扫过他的唇角:“难道你看不出来吗?这个时候你就该识趣的避开才是。”
“表哥,你莫要被这狐狸精骗了,什么青丘帝姫,我看就个狐妹子。”
我按压下九渊的手:“你真聪明,我就是狐狸精啊。”
她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来人。”九渊的声音响起,“冒犯青丘帝姫该罚,辱骂未来太子妃该罚,掌嘴三十。”
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:“表哥。”
远远传来巴掌声,我都替她脸疼。
“没想到相公这么护犊子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没想到太子殿下你这么护犊子。”
“我是问……你刚刚叫我什么?”
我微微一愣,凑到他耳边:“相公,夫君。”我故意叫的又软又绵长。
九渊果然失控,压着我的后颈吻走我半条命。
11
好不容易盼到大婚之日。
漫天霞光,喜鹊纷飞。
九渊握着我的手,指尖轻颤。
原来他也会紧张。
恭喜声在耳边绵延不绝,我却只想尽快看到九渊穿喜福的样子。
当他挑开红盖头时,我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艳二字。
褪下喜服时,我分明见他手指抖的厉害。
他在我耳边轻声说: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。”可下一秒他突然撑起身:“你……”
我勾住他:“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吗?所以……温柔点。”
纵然他极尽克制,还是一夜无眠。
梦里,我想起我和沐川的新婚夜,他对我许下誓言,然后拿着酒壶拼命喝酒,说是能娶到我就像做梦,喝酒壮胆。
然后便醉倒在我身边。
之后十载,我没再让他碰过,现在才明白当时心中的抗拒。
而沐川,每次行房总是一堆状况,后来我通过化天镜才知道他喝的不是酒,是药,想要让我尽快怀上血脉,却始终没能把握好量。
现在,倒是生出一丝侥幸。
我终是完完整整将自己交给了九渊。
脖子上传来痒意,睁眼才发现九渊雨点般的吻落下:“不要了。”
他微微一愣,翻身将我压在身下,我第一次见他唇角带着笑意:“你们狐妖在这种事也会累?现在尝到乱撩的后果了吗?你可知我忍得多辛苦。”
我环住他:“那便别忍了,我受得住。”
向天帝请安时,天帝拉着我的手说他只有在我面前才显得有几分温度。
九渊轻咳一声便别过了头。
婚后,除了偶尔有嘴碎的人,倒是幸福甜蜜。
但这些人往往第二日便不知去处。
我知定是他做的。
后来,再便无人敢说我的是非。
闲来,我接着九渊去人间,曾经熟悉的地方都变得陌生。
正巧人间下起大雪,我伸手去接,九渊的头上已落满了霜雪:“你说,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共白头。”
他微微皱眉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下一秒一头墨发化作银白,我哭笑不得:“笨蛋。”
忽有姑娘经过,红着脸递来一方荷包:“公子,我心悦你,若你收下这荷包,便代表你收下我的心意,我……”
“抱歉,我已有妻。”他伸手将我拉入怀中,温柔的扫落我头顶的雪。
姑娘红着眼跑开。
笑着打趣:“真是不懂怜香惜玉。”
可一转头,便发现远处有几个姑娘送公子荷包。
我正准备和九渊说话,一位公子走到我面前将出差递给我,刚要开口,我便已被九渊拉入怀中,唇齿交缠。
那公子只好尴尬的走开。
我喘着气:“醋坛子。”心里却比蜜还甜,“不过这人间何时有这习俗了。”
回到九重天,九渊便将我抵在雕花栏柱上:“为何要对那几位凡间公子笑?”
我冤枉啊,我真没有。
我勾住他的衣襟:“我错了,以后只对你笑好不好?”
他将我按入怀中:“我该拿你怎么办?”
我不安分的动了动:“想怎么办就怎么办。”好好的一句话偏偏被我分成了好几段。
“你……”他后退半步,想说什么,似又觉得拿我没办法。
我突然伸手:“抱。”
他叹了口气,抱起我回宫。
我环住他,心中万幸,就像嫁他那日,长老说:“我就说这两孩子能成,这不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。”
(全文完)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6:22:45